还记得到了海南的两三年后,我和当时进台的那一拨主持人(二三十个人)突发奇想地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儿,当时谭咏麟在海南开演唱会期间在万绿园种了一课树,我们就想着我们也种一棵树吧。这事情是我牵头的。我找园林局买了水杉苗。当时穷,自己没有车做运输工具,就找台里一个女主持人借了一辆。我们在海口的万绿园种下了一棵水杉,我们在这棵水杉的下面立了一块石碑,写着:“嗨,上岛的时候我们还年轻着呢。”现在这些人散落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在海南的就只有四五个人了,但是不管是谁回到海南,什么时候回去,我们都回去看一看。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回去看了一看,石碑上的那一句“嗨,上岛的时候我们还年轻着呢。”总会让我回想起当时的年轻,石碑的落款是年3月12号。而如今,十三个年头过去了。
海南是一个让我把时间看得很清楚的地方。
十五年前,我带着块钱,身无一物上岛,全岛上我不认识一个人。八年之后,我又是一个人,背上包,去了北京。一个南,一个北,一个湿润,一个干燥,一个待了八年,一个待了七年,这两个城市总是扯出一段时间的空隙,让我无时无刻看见加在中间的自己。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总是会隔三差五地到海南出差,再加上父母已经搬到海口,回海南是我现在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每次走在海口的大街上,总是无限感慨。十年前吃的文昌鸡还开着;一转角万明的粉汤的店还开着;国贸的小书店在我二十多岁就是我买书的地方,现在也还开着。这样的“不变”总是让我感觉自己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下而已。另一方面,“变化”也总是和“不变”一起出现的。同样在街上遇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心里惊叹他十年前就是一个小屁孩。前两天在总台开会,台下坐的很多都是我刚进台时候一起工作的同事,当初一张张昂扬的面孔现在一到中年的沉稳,不禁让人觉得沧桑。
海南,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场经历了八年的出走。
在这八年的旅行里,我从不曾把海南作为一个一个的景点游历,从而拥有了一种更加从容的观察它的节奏。在它温暖或者炎热的气候里,我慢慢适应了燥热所带来的焦虑。一天又一天的工作让我渐进式地走进这个南边的岛屿,与身边朋友的相处让我不断地了解着这里的人和事。一切都是慢慢地,我只是感觉自己像一滴水一样地在这个城市的土地上朗润开来,流入它的每一个角落,知道它的丰足,同时也遭遇它的贫瘠。或许也因为这是生活,我对海南有一种更加真切的介入,这是短时间的旅行做不到的,这也是短时间的旅行不要做的。
我想用海南去探讨“旅行”,因为太多的人把旅行当做了一种短暂的状态,我们常常把旅行区别于生活,但总会有一种“长时间”的旅行,它出现在这样的一种时刻,那就是当你离开了一个久待的地方,然后再回头去看这段时光,你会发现,那段时间的生活其实就是旅行,这段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就是这段旅行的意义。
把写海南的稿件拿给很熟的朋友看,朋友说:“你这根本就是回忆录,和旅行有什么关系。”我的回答是“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旅行吗?就像三毛和荷西,在一个地方住了三年,然后说去撒哈拉就去了撒哈拉,但你不能说这三年就不叫旅行,他们的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好吗?谢谢你。”
人们总爱把旅行和生活对立起来,以为生活是乏味和无聊的“在家”,而旅行才是特别且有趣的“出走”。海南的八年告诉我:这样的理解太过美化旅行,而淡化了生活。我们需要将生活看做一次漫长的“出走”,一路的风景应接不暇,而我们常常因为感觉太过精彩而顾此失彼。而这段漫长的“出走”中的很多“生活的片段”则是真正的旅行。
文章作者:韩国辉
我们希望把旅行作为一种话题
探讨的,其实是生活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