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带我们去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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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倒是腾出更多的时间给家里打电话。家里有一九十岁的老太太,离家后几乎每天一通电话报平安,这个习惯也有许多年了。

从家里的座机,到打电话到姑姑转接给老太太,再到她有了自己的手机。从孩童到成年,回首不忍细数时光里的点滴光景。

她从年轻时守寡,带大了家中大大小小十几号人,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我们。随着家族的盛衰兴废,蓼虫忘辛。现年纪大了,她总爱把死亡和离别挂在嘴上,虽我多次严肃的告诉她不许肆无忌惮的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她曾也是贵族家的公主,有着那个年代少有的女性的大格局,心怀和野心。她总坚定的告诉我,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努力能够得到回报,路上的蚂蚁和蚯蚓都有父母。这些信念潜移默化的使我坚信因果轮回,唯业随身。从小一路小跑到学校的路上,一定把蚯蚓和虫子搬出马路以免被踩,把自己的零花钱都给了路边的乞丐,这些“圣母”之心到了成年后,是非对错,善恶之分的绝对性也渐渐没有了明确的分界线。但老太太好像一辈子都是看透世态炎凉仍报以柔情讲述啸傲湖山。是以,我内心仍是那年的豪情壮志,尽管生事微渺。也不信人生不值。她带给我的影响是刻骨的,是一生的。

关于生死,我们总是不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年老太太得乳腺癌的时候,带着氧气罩平躺在病床上,我们家属听医生讲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是我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感受,像一个无形的刀子,肆意的,有力的,刻意的在你的心脏上雕刻着遗憾。我们每个人都在随机人生的时光里,总赌一把。赌自己能别与常人,指日成功,衣锦还乡。但绝大多数,到头来最亏欠的就是养育自己的人。

崩溃之时,老太太倒是先安慰起了我们,她似乎为这一天的到来早早的预备上了,我们这些看似坚强的大人看着她进入手术台都泪流满面。死生昼夜,无法替代,无力的穿梭于轮回间,相见相离不知归期。不知道那一刻,她害怕没有?

好在,再一次发生了奇迹,老太太又出院了。遂又回到了嘈杂的,她喜欢的生活中,她就是这样,喜欢含饴弄孙,尘俗烟火。畅谈她,阿西讷而热,饿狼绕羊群,麻磨泽让玛。

发苍苍,形佝偻,

步蹒跚,话支吾。

我们终将也有这样的一天,与这个世界告别。或者像此刻的疫情一样,席卷而来,毫无防备。人生兜兜转转,终也赤裸离去。我们信佛,神,科学,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解释和探索生命的奥秘。无关对错,沧海一栗,我们终会也会在时光里消逝,被风带去天涯海角。但是在生和死之间,是浩瀚的当下,当下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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