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9月,中国人民志愿军陆军第33师奉命公开撤军回国。
9月初的一天,中国人民志愿军陆军第33师炮兵团将全团排以上干部全部召集到团部大礼堂参加会议,而接到通知的各级干部,并不知道今天召集他们过来到底是为何事。
当大家走进这个由茅草搭起来的在他们口中被称作“大礼堂”的棚子里时,他们首先感到的是今天的气氛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他们首先看到团部大礼堂所有进出口都有警卫战士荷枪实弹站着双岗,又看到流动哨不停地在几个进出口之间游动,而团保卫干部则在在舞台上转来转去,整个会场的气氛看起来显得非常的严肃。
正当大家疑惑之时,团团长张敬民则从台下笑盈盈地走上讲台,他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向台下的各级干部问好。
团长的这一举动,与戒备森严的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让台下的各级干部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真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台上团长的表现,台下的人还真有点糊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只听台上的张团长高兴的对台下的大家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师奉命将经朝鲜首都平壤,再经新义州公开撤军回国。”
等所有人从团长口中听到“回国”二字之后,全场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人民群众与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回国,对于每个志愿军战士来说,早就是日思夜念、梦寐以求的事了。
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士们不怕牺牲,不怕苦,不怕累,他们敢于拿着最简陋的武器,穿着最单薄的衣服,吃着最没营养的食物保家卫国,出国作战,和号称世界军事强国的侵略者们一决高下,他们从不退缩,抱定必胜的意志,硬是把不可一世的,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达到了谈判桌上。
朝鲜停战后,部队由打仗转入了战备训练,在这期间,部队也会利用空闲时间开荒种地,自产自足,自力更生,使战士们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观。
但即使这样,战士们那种种远离家乡亲人、孤身漂泊在外的感觉,让每一个志愿军战士每时每刻都想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跨过鸭绿江
紧接着,只听台上的张团长又说道:“我国政府在年日内瓦外长会议上提出:‘为了朝鲜的永久和平,一切外国军队必须从南北朝鲜撤出。’我们圆满地完成了祖国人民赋予的光荣使命,所以要从朝鲜撤军回国。但为了保存一定的军事实力与美军抗衡,我们提出将分期分批从朝鲜撤出全部志愿军部队。我师是首批撤出的七个师之一,而且是胜利凯旋的先头师。由于是公开撤军,在离开朝鲜的边陆城市新义州时,将接受中立国军事代表团的严格检查,同时还将接受朝鲜政府与朝鲜人民的热烈欢送和祖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张团长还要求全团官兵在撤离朝鲜时,要爱护好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而且要以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姿态去接受中立国军事代表团的检查,以无愧于“最可爱的人”的光荣称号。
最后团长又强调说:“要做好保密工作,在未作全面动员前,任何人不得将大会内容泄露出去。”
直到这时,战士们才明白过来,今天的动员会为什么要戒备这么森严。
人民群众与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这次全团干部动员会五六天后,全团展开了全面的动员。马上要回国的消息在部队里迅速传开,部队官兵真的是高兴的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
要知道,在当时的形势下,志愿军有很多部队如三十八军、四十军、四十二军等,都是悄无声息地回国的,现在,33师可以堂堂正正的是第一批公开回国了。
但因为是首批公开回国的部队,部队要接受波兰、印度等中立国军人的审核、检查后才能放行。
为了应对中立国的检查,33师全体上下做了很多准备工作。首先是选定列车长。
为什么要选列车长呢?
因为列车长是志愿军形象的代表,他们要与中立国人员对答各类习钻问题,还要向中立国检查人员报告列车运载的人员、武器及装备等数字。因此对于列车长的要求是个头要高,服装要整洁,威风凛凛、脑子灵活、口齿伶俐、善于辩驳的干部。
因为公开撤军回国部队全部乘火车,但火车全部都是闷罐车厢,每个军列的车厢不超过35节,每节车厢中所乘人员不超过65人,因此每列军车应有正副列车长各一人。
人民群众与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所有乘车的部队,都要接受中立国检查,因此都要整洁整洁,背包统一,鞋子统一,武器统一。
所谓武器统一就是说,一节车或一列车,如果携带美式卡宾枪车那么全节车或全列车都要携带美式卡宾枪,如果携带苏式冲锋枪那么全节车或全列车都要携带苏式冲锋枪。重武器也是一样都要统一。
当然,对于携带的子弹也是有严格规定的,按照国际惯例,干部佩戴的手枪属于自卫武器,不在受检查之列,但是对于其他枪支不分轻重,携带的子弹数一律为80发。
还有战士的背包标准每个标准重为12斤。炮兵部队的战士普遍存在背包偏大的问题,行军打仗,有车代步,背包大点儿没关系,而现在要求按步兵背包的标准,全团干部战士普遍达不到。经请示上级批准,允许超重一点,但最多不能超过两斤。
年9月12日,33师各步兵团步行至平壤南不远的一个车站集结,准备从那里登车起程回国。
沿途,各部队受到当地军民的夹道热烈欢送。
人民群众与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9月15日,平壤街头花团锦簇,彩旗飞舞,人头攒动。当朝鲜人民得知为他们浴血奋战的志愿军将士将要回国时,他们都风尘仆仆地从几十里甚至百里之外赶到平壤来,簇拥在志愿军乘坐的列车两旁。
穿着五彩缤纷服装的朝鲜姑娘们用欢快热烈的民族舞蹈欢送志愿军战士们。朝鲜的大娘大爷们流着热泪,一遍一遍地欢呼:“中古克集混滚,高嘛司米达(中国志愿军,谢谢)!”
小学生们拿着一束束鲜花,献给志愿军士兵们。一位两髪斑白的老者摘下眼镜,擦着泪花说:“如果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我们多灾多难的民族,一定又要沦为殖民地了。”
老者说完后,深深地向志愿军列车鞠了三个躬,以此大礼表达他对志愿军战士的敬意。他的这一举动,感动了许多志愿军战士,很多战士热泪盈眶。
在火车站广场的上方,高悬的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欢送中国人民志愿军归国部队大会”。中朝两国国旗悬挂两边,大幕正中悬挂着毛泽东主席和金日成首相的巨幅画像,四周红旗招展,彩旗飞扬。
朝鲜党政军及人民团体领导人出席了这次送别会,朝鲜领导人崔庸健等还亲自与志愿军握手以表示慰问。
车站广场上的高音队里用中朝两国语言一遍一遍欢呼着:“中朝人民胜利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胜利了!”“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金日成首相万岁!”
人民群众与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同时,朝鲜各界人民把一封封充满深情的信塞到志愿军战士们的手中。其中一位政府官员的信是这样写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同志们:
你们为了保卫我们国家的独立、自由以及亚洲的和平,在反对美帝国主义武装侵略的统一战线上作出了伟大的贡献。在你们即将归国之时,我们向你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中国人民在伟大的领袖毛泽东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在我们最艰苦的时候,组织了中国的优秀儿女,跨过鸭绿江、图们江来到朝鲜战场上,英勇奋战,打败了侵略者,迫使美帝国主义在停战协定上签字,取得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胜利。
在后方,你们热爱朝鲜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战争的空余时间,你们帮助朝鲜人民建设家园,并且将节省的粮食和衣服分给朝鲜人民,使我们亲身体验到了志愿军的高尚品德。
战后,你们又和我们一起在战争的废墟上辛勤劳动,流尽汗水,为我们建设美好家园。你们的丰功伟绩和高尚品德,使我们千秋万代永远难忘。
今天在你们归国时,我们向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以及为我们留下光辉业绩的全体志愿军同志,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
……
火车将要开动了,战士们恋恋不舍地登上了火车。这时,朝鲜群众把红、绿、黄三色纸条交到了战士们的手中或挂在车厢上。当火车慢慢行进时,彩条在志愿军和朝鲜人民手中不断拉长——示意朝中人民的友谊经久不断、源远流长。
朝鲜群众依依不舍
列车缓缓地向我国的安东车站驶去,如果正常行驶,两天的时间便可到达安东车站,但由于列车编组出现问题,33师乘坐的火车开出平壤后不久就在一个小车站,临时停靠了40多个小时。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战士们的情绪。等到正常行驶后,列车的朝着祖国的方向继续驶去。
离祖国越来越近了,列车上的每一个战士情绪都很高昂,在车厢里,《志愿军战歌》、《我的祖国》等革命歌曲。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从小站驶出后的第二天上午,33师乘坐的列车抵达了朝鲜的边境城市——新义州,在这里,他们将接受中立国军事代表团的检查。
载兵的闷罐车车门是敞开的,所有的重武器,也全部敞开,志愿军战士们在车里行列整齐地正襟危坐着,等候中立国军事代表团的检查。
中立国和各国观察人员以及世界各大媒体的记者一大片,在我志愿军战士的眼里,这些外国人有的白皮肤,有的黑皮肤,有的黄皮肤。
放眼望去,顶黄、红、黑、白头发的外国人密密麻麻,真像一幅油画一般,什么颜色都有。
这些人穿的衣服也是多种多样,有军装,有便衣,有的佩戴军衔,有的不佩戴军衔。与行列整齐,衣着整齐的志愿军战士相比,他们简直就是呜呜泱泱一片。只听他们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指手画脚地做着不同的手势。
他们中间有的人登上榴弹炮车,摇动转向盘,左右高低操作了一阵,有的从简易梯子上爬上闷罐车,清点正襟危坐的战士的人数。
年安东,归国的志愿军战士
其中有一个佩戴少校军衔的军官问我军的战士:“你们部队的番号是什么?”
我军战士很有礼貌地回答:“这个问题请问我的领导。”同时他用手指了一下列车长。
有一个外国记者问一个炮兵战士:“你们回国后,到什么地方去?”
我军战士坚定的回答说:“请原谅,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一下子把这个问题给怼了回去。
这个外国记者碰了一鼻子灰并没有死心,接着他又提了一个更为习钻的问题:“朝鲜停战了,越南还在打仗,你们撤回国后是不是要去越南呢?”
对于这个问题,战士们都有点始料未及,他们也没想到这些外国记者会问这样的问题,因此,事前他们也没有准备过。
同车的战友都为这名战士捏了一把汗,但是,我军的这名战士却不卑不亢机智而巧妙的回答说:“这个问题请你问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部长去!”
这位战士的话一说出来,让这个外国记者瞬间没话说了,在旁边的很多外国记者都没想到中国的士兵这么机智,很多记者翘起大拇指说:“中国战士有水平,中国战士够厉害!”
志愿军战士归国,人民群众夹道欢迎
一切检查就绪后,33师的回国列车继续向祖国方向行进,当列车通过鸭绿江大桥的时候,很多战士看到,一江相隔,一桥相连的两岸近视冰火两重天,桥东的朝鲜新义州经过战争的摧残,已是断壁残垣,而桥西的我国安东,却是一片祥和,欣欣向荣的景象。
回来了!英雄的志愿军战士回来了!他们向祖国报道,他们向亲爱的人民报道,他们没有辜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当列车载着这些远征归来的战士跨过鸭绿江,进入了装饰着和平鸽图案、上写“欢迎胜利归国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横幅的凯旋门,驶入安东车站时,整个车厢沸腾了。战士们兴奋地跳起来喊道:“啊!祖国母亲,你的儿女们回来了!”
此时的安东火车站,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大喇叭里的《歌唱祖国》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车门打开后,所有的志愿军战士看到车站两旁人山人海,一片热闹景象。车站上写着“热烈欢迎最可爱的人—中国人民志愿军凯旋归来”的长幅标语引人注目。人海中,“欢迎最可爱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回国”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上甘岭战役中的战士
锣鼓声、鞭炮声、呐喊声震耳欲聋,人们打着腰鼓,唱着《志愿军战歌》,人民群众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因为今天是英雄归来的日子。
他们是祖国的英雄,为了保卫祖国的安全,为了保卫人民的安全,这些祖国的英雄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不怕严寒,不怕缺吃少穿,不怕武器简陋,不怕缺枪少弹,硬是用堂堂的血肉之躯将号称世界军事强国的侵略者硬生生的逼到了谈判桌前。
要知道当时的新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一穷二白,但即使这样,我们也从不害怕,因为我们始终坚信,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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