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反思类作文,你会吗

不久前,我们辅导过旅行见闻类作文,推荐大家看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行者无疆》,而谈到文化散文,冯骥才的文章不得不看!

如何在旅行中且行且思,你且品来!

离我太远了,皮兰

冯骥才

①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从来没听人说过,去了之后却永难忘怀,这个地方就是皮兰。

②对我来说,它实在太远;我在“远东”,它藏在地球西边亚得里亚海最上端那个海湾,好像掖在欧洲的胳肢窝里,皮兰就在这天涯海角似的地方。

③这个只有四千多人的小小的中世纪的古城,密集着层层叠叠两三层的小楼,全是雪白的墙和砖红色的尖顶。如果艳阳高照,白墙更白;一场雨后,红顶瓦变为深红——再给湛蓝、深郁和辽阔的大海一衬,色彩分外独特又鲜艳。这时,偶尔飞来几只极黑的乌鸦,醒目地落在屋顶或烟囱上。如此的景象,叫谁看了不醉?

④皮兰就像大地鲜亮的舌尖,伸进大海,舔弄着无穷而清凉的碧涛。

⑤走进皮兰,不像进什么名城,心理上会有意无意做点准备。在皮兰海边散着步,边走边看海上的美景,不经意就走到它城中心的广场上。欧洲的广场无论大小,四周的建筑都是城市的门面。皮兰的门面可没有花团锦簇般的大厦,一律是墙面斑驳甚至是破损的老楼,然而它们简朴、素雅、沉静,像中世纪的农夫农妇、工匠市民平和地站在那里;铺满广场的石板石钉早已磨得光亮,像铁的;一些长长的石条凳围着广场放了一圈,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上边消闲,一看便知是本城的百姓;两个女孩儿坐在那里逗狗;一位老妇人抱着婴儿晒太阳,旁边坐着个老头,舒舒服服打着瞌睡;一群男子在下棋,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很漂亮的海员制服,帽檐却斜着。年轻的父亲在教他的孩子学步,孩子乍着胳膊摇摇晃晃走在前边,父亲笑呵呵跟在后边,走着走着,情不自禁地和孩子走的姿态一样了。

⑥皮兰湾很静,适合扬帆出海,这里有桅樯如林的小码头。皮兰的海水比矿泉水还干净;海边的岩石上常常会悠闲地躺着一些沐日的泳装女子,粗粝的石块和光嫩的皮肤强烈地对比着;海鸥们常常在海面上自在地飞掠盘旋。

⑦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背包的旅行者站在旁边贪婪地拍照。

⑧皮兰的地标是在城中鹤立鸡群般高高耸起的尖顶的钟楼,它叫人想到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的钟楼,只是更简约更古朴一些。皮兰历史上曾属威尼斯王国管辖。广场立着一块石头旗桩,上边刻着的年号是,它是威尼斯王国时代的遗物吧。在威尼斯统治的漫长的五百年里,它骨子里已浸入太多意大利人的气息与气质,尤其是对历史的态度。街头巷尾处处可以看到历史的见证。一棵与一根石柱死死缠成一体的古藤,东一块西一块有刻痕的建筑残石,多半已经锈烂在土里的铁锚……没人去动它们。让它们以历史的原状存在。城中还有些中世纪的残垣断壁,更是地面上的文物。用不着标明“文保单位”,也被人们当做“沉默的老者”备受尊崇地活在人间。比如一座中世纪的修道院,早已荒芜,仅存中庭,只有一些残损的雕像或兽头放在廊子上,其他空空如也;人们把庭院打扫干净,却任由野草丛生,播放一些古典音乐——用音乐唤起的想象与情感装满它。这不是意大利人擅长做的事吗?

⑨没有人去拙劣地添油加醋,或者去涂脂抹粉“打造”它。历史是不需要加工的。

无形的音乐是一种灵魂。古典音乐是历史的灵魂,皮兰人用它来轻轻唤醒历史。早在17世纪这里诞生了作曲家和小提琴家塔替尼。皮兰人在塔替尼去世二百年时,仍然怀念他,以他为荣,便制作一尊雕像放在广场的中心。

?真正的雕像都是为了一种精神,不是城市广告。

?最深厚的皮兰还是在城中往复迴绕的哥特式的老街老巷里。今天的皮兰没有为了“扩大旅游经济”而去放大街道尺度。老墙老屋老门老窗一切依旧,房中的生活设施却正在“现代化”。他们依旧在窗口伸出杆子晾晒衣服,依旧在窗框上挂满花盆,让五颜六色的花朵镶在阳光射入室内的地方;然而,钻进一些地下室地洞似的小门,里边艺术家工作室的照明、通讯与生活设施却十分现代。这些艺术品店很少出售千篇一律乏味的旅游商品,多是艺术家富于个性的创造。他们尊重历史,却又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是一个劲儿在“非物质文化遗产”身上拼命挤奶。

?这样的文化才是真正活着的。

?只可惜它离我太远了,皮兰。

古希腊的石头

每到一个新地方,首先要去当地的博物馆。只要在那里边呆上半天或一天,很快就会与这个地方“神交”上了。故此,在到达雅典的第二天一早,我便一头扎进举世闻名的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我在那些欧洲史上最伟大的雕像中间走来走去,只觉得我的眼睛———被那个比传说还神奇的英雄时代所特有的光芒照得发亮。同时,我还发现所有雕像的眼睛都睁得很大,眉清目朗,比我的眼睛更亮!我们好像互相瞪着眼,彼此相望。尤其是来自克里特岛那些壁画上人物的眼睛,简直像打开的灯!直叫我看得神采焕发!在艺术史上,阳刚时代艺术中人物的眼睛,总是炯炯有神;阴暗时期艺术中人物的眼睛,多半暧昧不明。当然,文革美术除外,因为那个极度亢奋时代的人们全都注射了一种病态的政治激素。我承认,希腊人的文化很对我的胃口。我喜欢他们这些刻在石头上的历史与艺术。由于石头上的文化保留得最久,所以无论是希腊人,还是埃及人、玛雅人、巴比伦人以及我们中国人,在初始时期,都把文化刻在坚硬的石头上。这些深深刻进石头里的文字与图像,顽强又坚韧地表达着人类对生命永恒的追求,以及把自己的一切传之后世的渴望。然而,永恒是达不到的。永恒只是很长很长的时间而已。古希腊人已经在这时间旅程中走了三四千年。证实这三四千年的仍然是这些文化的石头。可是如今我们看到了,石头并非坚不可摧。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人带到永远。在岁月的翻滚中,古希腊人的石头已经满是裂痕与缺口,有的只剩下一些残块和断片。在博物馆的一个展厅,我看到一截石雕的男子的左臂。虽然只是这么一段残臂,却依然紧握拳头,昂然地向上弯曲着,皮肤下面的血管鼓胀,脉搏在这石臂中有力地跳动。我们无法看见这手臂连接着的雄伟的身躯,但完全可以想见这位男子英雄般的形象。一件古物背后是一片广阔的历史风景。历史并不因为它的残缺而缺少什么。残缺,却表现着它的经历,它的命运,它的年龄,还有一种岁月感。岁月感就是时间感。当事物在无形的时间历史中穿过,它便被一点点地消损与改造,因而便变得古旧、龟裂、剥落与含混,同时也就沉静、苍劲、深厚、斑驳和朦胧起来。于是一种美出现了。这便是古物的历史美。历史美是时间创造的。所以它又是一种时间美。我们通常是看不见时间的。但如果你留意,便会发现时间原来就停留在所有古老的事物上。比如那深幽的树洞,凹陷的老街,泛黄的旧书,磨光的椅子,手背上布满的沟样的皱纹,还有晶莹而飘逸的银发……它们不是全都带着岁月和时间深情的美感吗?这也是一种文化美。因为古老的文化都具有悠远的时间的意味。时间在每一件古物的体内全留下了美丽的生命的年轮,不信你掰开看一看!凡是懂得这一层美感的,就绝不会去将古物翻新,甚至做更愚蠢的事———复原。站在雅典卫城上,我发现对面远远的一座绿色的小山顶上,爽眼地竖立着一座白色的石碑。碑上隐隐约约坐着一两尊雕像。我用力盯着看,竟然很像是佛像!我一直对古希腊与东方之间雕塑史上那段奇缘抱有兴趣。便兴冲冲走下卫城,跟着爬上了对面那座名叫阿雷奥斯·帕果斯的草木葱茏的小山。山顶的石碑是一座高大的雕着神像的纪念碑。由于历时久远,一半已然缺失。石碑上层的三尊神像,只剩下两尊,都已经失去了头颅,可是他们依然气宇轩昂地坐在深凹的洞窟里。这时,使我惊讶的是,它竟比我刚才在几公里之外看到的更像是两尊佛像。无论是它的窟形,还是从座椅垂落下来的衣裙,乃至雕刻的衣纹,都与敦煌和云岗中那些北魏与西魏的佛像酷似!如果我们将两个佛头安装上去,也会十分和谐的!于是,它叫我神驰万里,一下子感到世纪前丝绸之路上那段早已逝去的令人神往的历史———从亚历山大东征到希腊人在犍陀罗为原本没有偶像崇拜的印度人雕刻佛像,再到佛教东渐与中国化的历史———陡然地掉转过头,五彩缤纷地扑面而来。原来时间隧道就在希腊人的石头中间!在这隧道里,我似乎已经触摸到消失了数千年的那一段时光了。这时光的触觉,光滑、柔软、流动,还有一些神秘的凹凸的历史轮廓。我静静坐在山顶一块山石上,默默享受着这种奇异和美妙的感受,直到夕阳把整个石碑染得金红,仿佛一块烧透了的熔岩。由此,我找到了逼真地进入希腊历史的秘密。我便到处去寻访古老的文化的石头。从那一片片石头的遗址中找到时光隧道的入口,钻进去。然而,我发现希腊到处全是这种石头。希腊人说他们最得意的三样东西就是:阳光、海水和石头。从德尔菲的太阳神庙到苏纽的海神庙,从埃皮达洛夫洛斯的露天剧场到迈锡尼的损毁的城堡,它们简直全是巨大的石头的世界。可是这些石头早已经老了。它们残缺和发黑,成片地散布在宽展的山坡或起伏的丘陵上。数千年前,它们曾是堆满财富的王城。聆听神谕的圣坛或人间英雄们竞技的场所。但历史总是喜新厌旧的。被时光的筛子筛下来只有这些破碎的房宇、残垣败壁、断碑,兀自竖立的石柱,东一个西一个的柱头或柱础。尽管无情的历史遗弃它,有心的希腊人却无比珍惜它。他们保护这些遗址的方式在我们看来十分奇特,他们绝不去动一动历史遁去之后的“现场”。一棵石柱在一千年前倒在哪里,今天绝不去把它扶立起来,因为这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尊重历史就是不更改历史。当然他们又不是对这些先人的创造不理不管。常常会有一些“文物医生”拿着针管来,为一些正在开裂的石头注射加固剂,或者定期清洗现代工业造成的酸雨给这些石头带来的污迹。他们做得小心翼翼。好像这些石头在他们手中依然是活着的需要呵护的生命。他们使我们认识到,每一块看似冰冷的古老的石头,其实并没有死亡,它们犹然带着昔时的气息。它们各自不同的形态都是历史的表情,石头上的残痕则是它们命运的印记与年龄的刻度。认识到这些,便会感到我们已身在历史中间。如果你从中发现到一个非同寻常的细节,那就极有可能是神奇的时间隧道的洞口了。迈锡尼遗址给人的感受真是一种震撼。这座三千多年前用巨石砌成的城堡,如今已是坍塌在山野上的一片废墟。被时光磨砺得分外粗糙的巨大的石块与齐腰的荒草混在一起。然而,正是这种历史的原生态,才确切地保留着它最后毁灭于战火时惊人的景象。如果细心察看,仍然可以从中清晰地找到古堡的布局,不同功能的房舍与纵横的甬道。年德国天才的考古学家谢里曼就是从这里找到了一个时光隧道的入口,从隧道里搬出了伟大的荷马说过的那些黄金财宝和精美绝伦的“迈锡尼文化”———他实际是活灵活现地搬出来古希腊那一段早已泯灭了的历史。谢里曼说,在发掘出这些震惊世界的迈锡尼宝藏的当夜,他在这荒凉的遗址上点起篝火。他说这是年以来的第一次火光。这使他想起当年阿伽门农王夜里回到迈锡尼时,王后克莉登奈斯特拉和她的情夫伊吉吐斯战战兢兢看到的火光。这跳动火光照亮了一对狂恋中的情人眼睛里的惊恐与杀机。今天,入夜后如果我们在遗址点上篝火,一样可以看到古希腊这惊人的一幕;我们的想象还会进入那场以情杀为背景的毁灭性的内战中去。因为,迈锡尼遗址一切都是原封不动的。时光隧道还在那些石头中间。于是我想,如果把迈锡尼交给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把迈锡尼散乱的石头好好“整顿”一番,摆放得整整齐齐;再将倾毁的城墙重新砌起来;甚至突发奇想,像大声呼喊着“修复圆明园”一样,把迈锡尼复原一新。如若这样,历史的魂灵就会一下子逃离而去。珍视历史就是保护它的原貌与原状。这是希腊人给我们的启示。那一天,天气分外好。我们驱车去苏纽的海神庙。车子开出雅典,一路沿着爱琴海,跑了三个小时。右边的车窗上始终是一片纯蓝。像是电视的蓝屏。海神庙真像在天涯海角。它高踞在一块伸向海里的险峻的断崖上。看似三面环海,视野非常开阔。这视野就是海神的视野。而希腊的海神波塞冬就同中国人的海神妈祖一样,护佑着渔舟与商船的平安。但不同的是,波塞冬还有一个使命是要庇护战船。因为波斯人与希腊人在海上的争雄,一直贯穿着这个英雄国度的全部历史。可是,这座世纪前的古庙,现今只有石头的庙基和两三排光秃秃的多里克石柱了。石柱上深深的沟槽快要被时光磨平。还有一些断柱和建筑构件的碎块,分散在这崖顶的平台上,依旧是没人把它们“规范”起来。没有一个希腊人敢于胆大包天地修改历史。这些质地较软的大理石残件,经受着两千多年的阵阵海风的吹来吹去,正在一点点变短变小,有几块竟然差不多要消没在地面中了;一些石头表面还像流质一样起伏。这是海风在上边不停地翻卷的结果。可就是这样一种景象,使得分外强烈的历史感一下子把我包围起来。纯蓝的爱琴海浩无际涯,海上没有一只船,天上没有鹰鸟,也没有飞机。无风的世界了无声息,只有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古希腊这些苍老而洁白的石头。天地间,也只有这些石头能够解释此地非凡的过去。甚至叫我想起爱琴海的名字来源于爱琴王———那个悲痛欲绝的故事。爱琴王没有等到出征的王子乘着白色的帆船回来,他绝望地跳进了大海。这大海是不是在那一瞬变成这样深浓而清冷的蓝色?爱琴王如今还在海底吗?他到底身在哪里?在远处那一片闪着波光的“酒绿色的海心”吗?等我走下断崖时,忽然发现一间专门为游客服务的商店,它故意盖在侧下方的隐蔽处。在海神庙所在的崖顶的任何地方,都是绝对看不见这家商店的。当然,这是希腊人刻意做的。他们绝对不让我们的视野受到任何现代事物的干扰,为此,历史的空间受到了绝对与纯正的保护!我由衷地钦佩希腊人!希腊人告诉我们,保护古代文明遗产,需要的是对历史的深刻理解与崇拜,科学的方法,优雅的美感和高尚的文化品位。因为历史文明是一种很高的意境。创造古希腊的是历史文明,珍惜古希腊的是现代文明。而懂得怎样珍惜它,才是一种很高层次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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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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